Thursday, November 29, 2012

[台灣 ‧ 旅] 苗栗竹南--崎頂子母隧道

2012.11.11

崎頂子母隧道

會來到這方幽靜的小天地完全是出乎意料的驚喜。
當時開著車沿著西濱快速道路往北走,看著地圖想說可以隨性找些地方逛逛,
一不留神錯過了原本要去的地方,於是就往這裡來了。
沿途很是荒涼,想說這隧道十之八九是個佈滿荒煙蔓草的遺址吧?
沒想到一拐彎,眼前豁然開朗,原來是個幽靜、充滿古意,又綠意盎然的好地方!



崎頂隧道建於日治時期西元1928年,是全國唯一兩座相連的雙軌道隧道。
由於兩座隧道的距離很近,形成了「子母隧道」。
民國六十二年(西元1973年),新鐵道完成之後,舊隧道正式步入歷史。





   

仔細一瞧,隧道口的磚牆上還留有二次大戰轟炸機掃射過後的彈孔痕跡呢!
這裡遊人不多,有一種遠離塵囂的愜意,可以悠閒地散步而不被打擾。
沿著隧道區走,不久之後即可到達崎頂車站,若是搭火車前來也很方便。

   

Thursday, November 22, 2012

[台灣 ‧ 旅] 通霄神社,漁港,虎頭山日落

2012.11.10

通霄神社

 

神社是日本神道的信仰中心。在明治維新之後,日本政府本著「祭政一致」的精神,推動神道國教化政策,自此神社成了國家治權至高無上的象徵。

台灣的神社建築,富含歷史、政治,與文化意涵。1897年起,日本總督府開始在台灣各地興建神社,藉此推動天皇崇拜的國家神道,並進一步鞏固政治權力。

通霄神社建於1937年(昭和12年),選址在虎頭山山腰。因為征討台灣而殉職的「北白川宮能久親王」曾於1895 年(明治 28 年)在通霄紮營,地方人士因而設置「通霄御遺跡地紀念碑」,促成後來通霄神社的建造。



虎頭山日落

虎頭山的海拔高度雖不到一百公尺,但視野卻相當好。
登上山頂之後,可遠眺通霄發電廠以及通霄漁'港,更是欣賞日落和晚霞的好地方。





2012.11.11

通霄漁港

站在通霄漁港遠眺通霄海水浴場和通霄發電廠。
陰沉的天空偶然透出一小片藍,
海風呼嘯,偌大的漁港零星地停泊著幾艘小船,
僅有些許遊人和釣客點綴其中。是寧靜,卻也顯得蕭瑟。



Wednesday, November 21, 2012

[台灣 ‧ 旅] 鶯歌陶瓷博物館

2012.11.10



來到鶯歌陶瓷博物館,最吸引我的倒不是館內的陶瓷展品,而是它的建築設計。

陶博館的建築由竹間聯合建築師事務所設計,以未經修飾的暗灰色清水模,簡單的鋼骨結構,搭配大面積的玻璃帷幕,塑造出一種簡約、質樸,卻又時尚的風格。

天氣好的時候,燦爛的陽光透過大片的玻璃窗灑落,形成不同層次的光影變化,
是為博物館內最美的風景。

     

     






鶯歌陶瓷博物館
http://www.ceramics.ntpc.gov.tw/


Wednesday, October 31, 2012

黃翊.胡鑑《雙黃線》



《雙黃線》 Double Yellow Lines
創作暨演出者: 黃翊、胡鑑
2012.09.27 (四) 7:30PM 國家劇院實驗劇場

不同於編舞家黃翊近年來結合舞蹈與科技的創作手法,《雙黃線》除去所有的複雜,只留下再簡單不過的元素----身體、音樂,與空間。一個人的獨白和兩個人的低語,遊走在私密和分享之間。

簡單的黑白色調,樸素的燈光,和一點兒也不複雜的舞台,塑造出一種乾淨而凝鍊的氛圍。兩男的雙人舞讓我聯想起驫舞劇場的《兩男關係》。但不同於《兩男關係》中穿插著大量台詞的劇場風格,《雙黃線》走的是純粹的身體路線,雖不訴諸語言,卻也毫無疑問地將兩人間的私語真切地展現在舞台上。

簡單流暢的身體動作,不特別展現華麗的技巧,更多的是反思之後的獨白。其中一個小段落,透過擴音器將平日書桌上的細微聲響放大,無論是手指撫過桌面,筆尖畫過紙張,或是筆芯的斷折和紙張的磨蹭,窸窸窣窣地竟也成了極富巧思的背景聲響。私密的工作空間挪移到舞台上,卻依舊是不足為外人道的內心世界。一個人面對著書桌孤軍奮戰,該是寂寞的吧?但下一刻轉念一想,書桌,卻也是多麼親密的戰友!

非常喜歡孫仕安的現場鋼琴音樂。他說得很好,CD是死的,但音樂是活的。現場音樂傳達出一種不同於CD的溫度和質地。每一顆音被琴槌碰觸著,撞擊出不同的色彩和光暈,在闃黑的空間裡彈跳著。第一次感受到單純的三音或雙音和弦竟然可以如此豐富,可以獨立創造出饒富深意的想像空間。而「重覆」,這個再簡單不過的概念,在音樂家的巧思之下,讓重覆不只是重覆,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堆疊、渲染,和鋪陳,讓每一次的重覆都有了新的意義。捨棄了複雜的聲音表現和旋律組成,《雙黃線》的音樂取其最乾淨、純粹的面貌,與舞台和身體的簡約風格相互輝映。驫舞劇場的《兩男關係》亦採用現場鋼琴音樂,但不同於《雙黃線》的極簡風格,《兩男關係》的音樂則是風格百變,並兼有各式裝置的聲響效果,個性十足且獨樹一格。兩者皆屬令人印象深刻的音樂創作。

當晚的演後座談,創作者兼表演者,黃翊與胡鑑,談及彼此合作的過程,從爭執、不解到能夠傾聽與同理;從固執己見,到能夠放下我執、接納異己,一字一句皆是非常真實的告白,也讓我們重新看見《雙黃線》中另一層的兩男關係。這是一個誠實的作品,不譁眾取寵,也不特別投其(觀眾)所好,創作的發想來自於表達的渴望,因為想做,因為必須做,所以做,這在當今劇場因受制於票房壓力難免必須妥協創作理念的環境下,實屬難得。

有時候,簡單而不花俏的作品,反而餘韻悠長,令人回味再三。

Thursday, July 19, 2012

[Violin Note] 關於進度的迷思

學琴到今天剛好滿一年半(又三天)了。雖然 [Violin Note] 系列文章停了好一陣子,不過一路走來許許多多點點滴滴的體會其實不曾少過。關於音樂的,關於技巧的,也關於心理上的成長。在這裡與大家分享一個看似老生常談,對我來說卻又無比重要的體悟。 

那是關於進度的迷思。

在學習的過程中我們很容易落入一個圈套,也就是用名目上的「進度」來衡量自己的進步。所謂名目上的進度是指,花多少時間完成一首曲子,或者舊曲子是不是能通過,並開始學習新曲子等等。如果「進度」不夠快,好像自己就學得不夠好,如果一首曲子花了很多時間,便覺得自己是原地踏步因而灰心沮喪。

但真的是這樣嗎?

前陣子在練習韓德爾小提琴奏鳴曲D大調第二樂章。這首曲子我花了相當多的時間和心力卻還是一直做不好,有一部份的技巧樂段一直無法克服,音色上的處理也一直無法達到老師的要求。兩個多月下來其實有點筋疲力竭,也開始有些不耐煩,有的時候甚至也會懷疑自己是否真有可能把這首曲子拉好。也許是因為太想做好,相對地得失心也大,面對著「停滯不前」的進度心情上自然是起起伏伏。

直到兩個禮拜前,我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彷彿從那一刻起,我終於能夠放下「進度」這兩個字所代表的虛幻假像,踏實面對每一天的功課而不急躁,不求快。我不是很確定這樣的豁然開朗究竟從何而來。不過原因之一也許是不久前的一堂芭蕾課。在課程中面對著自己的身體,我不禁感嘆,「妳看,這就是基本功練得不夠扎實的結果!」因為基本功不夠扎實,也許可以跳得比大部分人好,卻永遠也沒辦法成為頂尖。倒也不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終究是回不去了(或者說相當困難)。除非重頭來過一次,從基礎一步一步練起。但是要拋棄已經養成的技巧談何容易?要放棄已經練成的肌力重新來過談何容易?有的時候,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就好比如果我已經有能力拉奏孟德爾頌協奏曲或其他大曲子,我又哪裡會有耐性重新慢練克羅采,或者重新練習運弓,改姿勢,修音色呢?

於是從那一刻起,我對於自己能夠打從學琴之初就有機會花時間磨練基本功這件事感到相當珍惜,對於老師願意用嚴格的標準要求我更是滿懷感謝。我對自己說,我再也不要陷入「進度」的迷思裡。拉到哪一首曲子,花多少時間完成一首曲子,其實都是假象。快一點就一定比較優秀嗎?慢一點就真的沒有進步嗎?其實不然。

我換了一種態度,只專注在當下的功課。也因為這樣才讓我開始懂得什麼是慢練,也才開始能夠真正用這樣的方式去練習 (當然也同時體會了慢練的好處)。我開始不去想下次上課前我「練不練得完」,「這首曲子有沒有辦法通過」,或者「能不能練新曲子」,我只是盡力做好我能做的,每天每天去累積,讓自己更專注在過程上,而不是結果。

在學琴的過程中總會遇到形形色色的挑戰。如果不花時間去磨練去解決,不夠的還是不夠,不好的還是不好,未來會碰到的還是會碰到,卡住的地方也還是會卡住。與其追求名目的進度,不如踏實練習比較重要。專注做好每一天的功課,時候到了自然會水到渠成。

Friday, June 15, 2012

「艷陽下的陳澄波」畫展 -- 土地之愛,鄉土之美


前幾天才從網路上得知這則展覽訊息,於是趕在展期結束前來到位於故宮對面的至善藝文中心欣賞陳澄波的畫展。

台灣知名畫家陳澄波生於1895年的嘉義。早年留學日本,隨後旅居上海。1932年,上海發生一二八事變,為顧及安危,陳澄波與家人先後返台。自此之後,台灣的風情即成為陳澄波畫布的主角,從淡水到屏東都有他寫生的足跡,尤其是他的故鄉嘉義。1947年二二八事件爆發,陳澄波不幸成為受難者,享年五十二歲。

這次展覽主要展出陳澄波在台灣的畫作以及一些學生時期的習作。

在陳澄波的畫筆下,南臺灣炙熱的太陽毒辣辣的,空氣中瀰漫著濕熱的水氣,亦帶著點泥土的芬芳。這樣的燠熱讓我聯想到在八月盛夏暑氣逼人的中午時分,頂著艷陽在路上走個十來分鐘的感受。陽光刺眼,蟬聲唧唧,前方的馬路彷彿也冒著煙一般,連空氣都跟著蒸騰了起來。

左:嘉義街景 (1934 / 油彩)
右:溫陵媽祖廟 (1927 / 油彩)

就是這般溽暑的感受。在畫中陳澄波以土黃色調為主,透過土黃、橙紅、茶(咖啡)色、黑色的層次變化表達出艷陽下純樸熱情的鄉土之美。他對於景深有著巧妙的安排,常擅於在平面中創造偌大的空間感,圓弧的線條也為畫面增添許多活潑的律動。我很喜歡他筆下的風土民情,從他的畫作中,我感受到了他對於這片土地的熱愛,人們的熱情快活,土地的富庶繁榮。他所描繪的嘉義市街和淡水景色拉著我回到當時的台灣,一同看見也一同參與這片土地上的人與事。

左:岡 (淡水中學) (1936 / 油彩)
右:淡水風景 (1935 / 油彩)

Info:

艷陽下的陳澄波
2012.03.28 - 2012.06.16
至善藝文中心

Wednesday, June 6, 2012

《鋼琴課》Grand Obsession - A Piano Odyssey


第一次在書店看到這本書《鋼琴課》(Grand Obsession - A Piano Odyssey, by Perri Knize),想說應該是一本關於成人學琴的故事吧?直到一年多之後,當我終於翻開書頁耐心細讀,才發現這本書所講的不僅是書中主人翁裴莉重拾幼年鋼琴夢想的記錄,更是她訪遍世界,尋覓心目中的理想鋼琴以及記憶中美好聲音的旅程。

《鋼琴課》,與其說是一本關於「彈琴」的書,不如說是一本關於「鋼琴」這項樂器的書。書中對於鋼琴的製造工藝和調音技術有著鉅細靡遺的描寫,儘管許多專有名詞單純透過文字其實並不是那麼容易了解,不過也因為那些文字,讓我得以想像在那簡潔的黑白琴鍵背後竟有著如此精密繁複的音響世界。

這本書最令我感動之處在於裴莉對於美好聲音的嚮往與追尋。「我比較喜歡哪一架鋼琴的聲音?」「這聲音是什麼?」「為什麼我對於這聲音有著如此深刻的共鳴?」「這共鳴是哪裡來的?」「這世界上可能同時存在兩架鋼琴都擁有這樣令我感動的聲音嗎?」為了回答這些問題,她訪遍了北美的鋼琴經銷商,彈了數百架的鋼琴,她跟隨著調音師工作,也拜訪了歐洲的鋼琴製造工廠。她讀科學,讀哲學,試圖了解琴聲如何對一個人產生影響。

音樂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構成。單從物理學的角度來看,音樂不過就是不同頻率的聲波組成,但是透過人腦的理解,音樂卻可以撼動人心,甚至主宰一個人的情緒反應。而「音色」這個足以影響人們對於音樂好惡的元素又是從何而來?對鋼琴來說,從木材的挑選開始,經過精密的製作,到最後的整音和調音,都對鋼琴音色有很大的影響。但製作得再好的樂器若是沒有經過調音師的巧手也是發不出最和諧的共鳴和最美麗的聲音的。這也是為什麼許多鋼琴家在錄音或演出前都必須跟調音師密切合作,以確定鋼琴可以發出最理想的聲音。甚至也有鋼琴家為了確保在演奏中擁有自己想要的聲音,不惜帶著鋼琴旅行。

我想拉小提琴比彈鋼琴幸運的一點是,小提琴手可以跟自己的樂器朝夕相處,可以幫樂器調音,可以透過技巧讓樂器發出更好的音色和共鳴。小提琴手對於樂器的自主性和掌控性的確比鋼琴大得多,不過也因此對於音色有著更大的責任。

書中提到,調音對鋼琴音色之所以重要在於精準的音高可以讓音與音之間和諧共存,讓每一個音都擁有相當的厚度與色彩,也讓每一個和聲都寬廣圓潤。讀到這裡,我想我更可以理解為什麼音準對於小提琴演奏來說是如此重要,也是所有習琴者一輩子的功課。因為按弦差了一點點,或許聽起來還是準的,但是樂器就是無法發出完美的共鳴,這個音跟那條弦,這個音跟那個音就無法擁有好的共振與殘響。當然對小提琴手來說不只是音準,左手按弦的姿勢,右手的運弓,對於音色都有舉足輕重的影響。

我想我從書中得到最大的收穫就是,要永遠對聲音懷抱著高度的敏銳與好奇。在演奏的同時,多花一分心思去聆聽,去感受,並且多花一分心力去了解手中的樂器。絕對沒有兩台一模一樣的鋼琴,也絕對不可能有兩把一模一樣的小提琴。就算是同一把樂器,在不同的溫度與濕度下,用不同的弦,不同的琴弓演奏,也都會發出不同的聲音。唯有對自己的樂器了解愈多,對音色技巧的掌握程度愈高,並且對聲音有著更細緻的追求,才有可能演奏出豐富而多彩的音樂。

Sunday, April 29, 2012

傅聰鋼琴獨奏會 Fou Ts'ong Piano Recital

(圖片來源:兩廳院)

2012.04.28 (六) 7:30PM 國家音樂廳

對於傅聰這位鋼琴家的認識,除了透過他的音樂,也來自於他父親所寫的「傅雷家書」(由傅敏 編)。這本書不僅詳實地記錄了一位父親對於留學海外的兒子深深的關愛和期許,也對少年傅聰的音樂之路有著很多的提醒。透過這本書讓我們可以一窺傅聰少時的人生經歷以及習琴路上的點點滴滴,深具啟發。(對於「傅雷家書」有興趣的讀者可參閱《傅雷家書》書摘)

今晚的曲目相當豐富,囊括了巴洛克時期史卡拉第的六首鋼琴奏鳴曲、古典時期貝多芬的第十五號鋼琴奏鳴曲「田園」,浪漫派作曲家李斯特、舒伯特的作品,以及印象派德布西的「英雄搖籃曲」。完整展現一位鋼琴家對於不同時期樂曲的詮釋能力。今年適逢德布西一百五十週年誕辰,所以傅聰也特別在這套已巡迴一段時間的曲目中加上了德布西的曲子。

這是我第一次聽傅聰的現場音樂會。傅聰於1934年生於上海,今年已經高齡七十八歲,仍活躍於世界的舞台上。看著他穿著一襲深黑色絨布上衣,緩緩步上舞台,靜靜坐定在鋼琴前,輕輕地舉起手,彈下第一個音,光是這個景象就讓我深受感動。他曾在一次的訪談中笑著說道:「我是鋼琴的奴隸,更確切的說是音樂的傳教士,人生的大半輩子消磨在琴上,太辛苦了!但我還沒有退休的計劃。」我想就是這份熱情以及對於偉大音樂無窮盡的追尋,才造就了這位偉大的鋼琴家。

傅聰的音樂有著非常細緻而豐富的音色變化,巧妙的變速(rubato),獨到的樂句處理,都讓每一首樂曲充滿了生命力,彷彿有血有肉一般地呼吸著,時而輕聲談笑,時而嘆息傷感。傅聰彈琴不像多數年輕鋼琴家那樣霸氣十足,指力驚人,卻有著更為動人的深度與內涵。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的,竟然可以在鋼琴上彈出如此多變的音色!感覺上每個音都有不同的重量,甚至一個音彈下去還能夠繼續膨脹、長大。速度上微妙的變化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不疾不徐。但這並不代表沒有高潮迭起,沒有屏氣凝神,而是自然而然地融化在音樂裡了。

我特別喜歡他今晚彈奏的史卡拉第和舒伯特。史卡拉第與巴哈、韓德爾同屬巴洛克時期的重要作曲家。他的知名度或許沒有像巴哈和韓德爾那麼高,卻留下了數以百計的鋼琴奏鳴曲。這些作品透過近代鋼琴家的演奏而逐漸為人所知。傅聰的觸鍵輕靈而不沉重,他的音樂就像流水,就像風,輕輕地拂過,不著痕跡地。

另外我也相當喜歡他對於「弱」(p, piano)在音樂中的處理。「弱」的概念並不像「強」(f, forte)那樣直接而引人注目,卻能夠更為細緻而扣人心弦地表達一位演奏家對於音樂的體會。我想我更佩服的是他音樂中豐富的內涵以及對於每顆音符、每個樂句精準而細心的掌握。我不太能形容什麼是音樂的「內涵」,但是在當下,你可以感受到每一個小小的音符都引領著你進入一個廣大的世界,每一段旋律都不僅僅只是音符的組成,而是有溫度,有厚度的。

演出最後,幾乎全場觀眾都起立鼓掌。
在傅聰的音樂中,我聽見了一位鋼琴家豐富的生命歷練以及豐沛的生命力。深深令人感動。

Thursday, April 26, 2012

關於完美這件事


完美是理想的典型,但真正有趣的,其實是在那個實踐的過程中所經驗到的點點滴滴的不完美。那些不完美以各種樣貌出現,帶給人們不同的刺激,不同的驚奇,與不同的活力。

前一陣子剛好跟朋友聊到關於完美這件事, 或許因為自己本身也有些完美主義傾向吧?所以一直以來也是不斷在思考和面對「完美」所帶來的種種課題,說是壓力也好,或是動力也好。不過就如同我對朋友說的,我的確是一個自我要求很高的人,對於自己的批判和省思也總是很強,不過這些東西的另一面其實就是如何誠實面對自己的不完美和不夠好,如何有耐心地等待自己慢慢成長。」這是任何一個有完美主義傾向的人所必然要面對的功課。

我覺得,完美是理想的典型,但真正有趣的,其實是在那個實踐的過程中所經驗到的點點滴滴的不完美。那些不完美以各種樣貌出現,帶給人們不同的刺激,不同的驚奇,與不同的活力。這些是完美身上所不會擁有的,卻也是最珍貴的。

可惜有些極端的完美主義者以為只要避免失敗、避免缺口,就能企及心目中那完美的樣態,並減緩那份因為感覺不完美而產生的焦慮。他以為這就是完美。殊不知他所擁有的,其實只是存在於那完美的假象裡頭更大的殘缺。(不過對於一些完美主義者而言或許這樣真的比較快樂吧?)

我想,人生中的每一道缺口都為生命增添了厚度,也豐富了生命的底蘊。這是「不完美」的禮物。然而追求完美並不是件壞事,如同音樂家想演奏出最美好的音樂,廚師想做出最美味的料理,父母親想給孩子最完整的愛和最完善的教育。因為有著那理想的典型,也因為我們都並不完美,於是努力才有意義,人生也才有樂趣呀!

Wednesday, March 21, 2012

<政治媽媽 Political Mother> -- 在極端的壓迫下找到生命的出口

政治媽媽 Political Mother
Hofesh Shechter Company
2012.03.17 (六) 7:30PM 國家戲劇院

(圖片來源:兩廳院台灣國際藝術節)

狂暴的音樂一波又一波,強烈地衝擊著每一條神經,
震耳欲聾的電音節奏鋪天蓋地,讓人無處可逃……

開場前一進入觀眾席即感受到一種不同於以往的氛圍。場中的光線刻意調暗許多,舞台上的大幕也不像往常呈現喜氣的暗紅,而是多了一分帶有肅殺之氣的鮮紅色。場內充滿了薄薄的白霧,在晦暗的光線下更顯神秘。整部作品在一位武士的切腹自殺後戲劇性地展開……。

這個作品有意無意讓人聯想到戰爭、革命、政治迫害,以及種種施暴者與受迫者間失衡的權力關係。從作品的名稱”Political”到舞台高處彷彿當權者發表政治演說的激動場景;從一開場令人驚心動魄的切腹自盡,到貫穿全場,舞者高舉雙手、弓著背、低著頭等充滿象徵意涵的受迫者形象,皆強烈傳達出一種概念,即用極端的暴力去對應身為一個人最卑微的尊嚴。

“Where there is pressure, there is ...... folk dance.”
「哪裡有壓力,哪裡就有……民間舞蹈。」終場前舞台上打出了這行字。

我的確相當嚴肅而認真的思考著”Where there is pressure, there is WHAT?”而當”folk dance”終於出現在屏幕上的時候,這個解答不禁令人莞爾,緊繃的心情也瞬間鬆懈下來。是阿,就跳舞吧!開心的時候跳舞,不開心的時候也跳舞。然而下一秒鐘,隨著終場感性歌聲而起的,卻是更深層的哀傷。當外在的”pressure”是如此強大而無從抵抗的時候,人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從自己的內心去找到一個生存下去的理由,從自己的身體去找到一股存在的力量,一種能相互給予的溫暖和慰藉。這是多麼真實卻又令人心痛。

在這部作品中,音樂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一段帶有異國色彩的簡單旋律被編舞家以無線迴圈的方式不斷擴大延展,透過重金屬搖滾的音樂型式,以一種(在國家劇院)近乎罕見的巨大音量播放出來。這音樂被編舞家Hofesh Shechter戲稱為「世界末日」的音樂(what sounds like “the end of the world”)的確充滿著非比尋常的能量。一時半刻間,我竟有種置身於台北東區夜店的錯覺。過去我總無法理解為什麼人們會選擇去夜店「紓壓」?那震耳欲聾的音樂、令人窒息的煙霧瀰漫的空間,以及那幾乎無法動彈的擁擠,理應製造出更多的神經緊張不是嗎?今晚坐在觀眾席,我忽然體會到,在感官極度被刺激的狀態下,人們或許真能釋放(或者應該說是遺忘和逃避)某些現實世界難以脫去的壓力和苦悶。因為在這樣的環境中,人們幾乎無法思考,只能任憑環境中的一切帶著你走。而那帶有異國色彩的音樂以及人們身不由己地隨之起舞的場景也讓人聯想到儀式舞蹈。從本質上來說,儀式舞蹈亦是為了服膺某個至高無上的權力(power)所應運而生的產物,與作品中意圖傳達的「施暴—受迫」關係亦是另一種巧妙的呼應。

在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搖滾樂當中穿插了優美的提琴音樂和尾段動人的歌聲,提醒人們無論外在的壓迫是多麼令人窒息,別忘了人性的美好和人間的溫情也是無所不在。這是一部渲染力相當強的作品,也帶給觀者許多對於現實世界的反思。即使沒有透過語言,卻仍舊把一個概念講述地如此清楚,並且字字打中人心,真是相當不容易。

Tuesday, February 28, 2012

<明天的這裡會有黎明嗎?> -- 傳奇詩人Emily Dickinson的人生獨白

<明天的這裡會有黎明嗎?>
舞蹈空間舞團 & 艾維吉兒舞團 & 徐堰鈴
2012.2.25 (六) 2 :30PM 國家劇院實驗劇場


第一次認識Emily Dickinson這位充滿傳奇色彩的詩人是在高中的英文課本裡,她的詩簡單唯美,卻又深刻。她喜歡穿著白色的衣服,大半人生都沉浸在寫作的世界裡,過著足不出戶、與世隔絕的隱居生活。我對於她的認識好像就僅只於此了。

這個作品是以Emily Dickinson為創作的藍本,透過詩化的語言去體現Emily Dickinson這位傳奇作家的人生,並且透過她的眼睛去探索關於死亡,關於愛情,以及關於人生中的種種懷疑、掙扎與抉擇。

整個劇場的設計和安排相當簡潔,三位女演員飾演Emily Dickinson(其中包含了擔任主要劇本朗誦的徐堰鈴,來自法國的歌者,以及舞蹈空間舞團的女舞者),另外三位男舞者則飾演Emily Dickinson生命中重要的男人。舞台上唯一的道具是三個黑色的矮柱體,三位男舞者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柱子上或站或舞,與三位女演員形成了一種若即若離的對應關係,如同Emily Dickinson生命中的男人之於她也存在著一種真實與想像的對應一般。

全場演出以徐堰鈴的劇本朗誦為主軸,並且融入了動作設計和歌者吟唱。演出從三位女演員交互朗誦著詩句開始,透過法文、英文和中文三種語言。英文的詩作、法文的劇本、中文的朗誦是這部戲最耐人尋味之處。如何在多種語言的交互轉換之下仍能觸及原詩作及詩人內心深處的靈魂,我認為是這個製作最困難的地方。而且英文的詩作有其聲音的韻律,用中文表達除了語意上的問題,還有語調的轉換,處理不當容易令人不知所云,或者顯得淺白而沒有深度。

由於我對於詩人和詩作本身並不是很熟悉,所以在看戲的過程中我沒有那麼仔細去推敲劇本的內涵如何對應到詩人或詩作的本質,而是比較輕鬆地去感受徐堰鈴的聲音表現。詩原本就是音樂性的語言,而朗誦則是把詩的意象具體化的途徑。透過閱讀,我們在腦海中建構一個想像的世界;透過聆聽,情緒的表達則更為直接。透過徐堰鈴豐富的聲音表情,Emily Dickinson如小女孩般的純真善良、面對人生抉擇的徬徨無措、看待死亡的迷惘困惑,以及與生命中重要情人之間撲朔迷離的愛情,彷彿歷歷在目,讓人好似走進詩人緊閉的心扉,傾聽她心底最真實的獨白。

然而,正如同將原著小說改編成電影,這樣的「再現」往往很難完整表達書中的意境和深度,對於詩作的轉譯和劇本的詮釋亦是。在演後座談中有觀眾提及徐堰鈴的表演與她從詩作中所認識的 Emily Dickinson截然不同,前者充滿了恐懼與掙扎,甚至是神經質和歇斯底里,後者則是一派的清新自然。在這裡導演解釋他試圖演繹的其實是詩人的內心世界和她的人生,而非她的作品。她的作品也許充滿了美和希望,但她的內心卻不必然是這般單純而美好。在不斷面對身邊人的死亡,面對人生中諸多困難抉擇的時候,該是有這樣的困惑、掙扎和傷感的。我想兩者的說法都沒有錯,端看作品本身想從什麼樣的角度來述說。

在戲裡頭舞蹈並不是重點,動作的設計也不複雜,主要是希望能夠畫龍點睛地去增加聲音的張力。時有時無的鋼琴音樂可視為一個獨立的存在,彷彿一位旁觀者,靜靜看待人生起落。歌者的吟唱相當優雅動聽,如同Emily Dickinson唯美詩作的化身。

看了這個作品之後,我其實並不那麼確定自己對於這位詩人有了更深的了解。或者,她所代表的其實是普羅大眾心中都存在著的,那些根植於人性的感受和情懷。

Friday, February 24, 2012

史岱費爾德鋼琴獨奏會 Martin Stadtfeld 2012 Piano Recital

Martin Stadtfeld 2012 Piano Recital
2012.02.21 (二) 7:30PM 國家音樂廳


…當最後一個琴鍵輕輕落下,
那悠遠的若有似無的聲音綿長地迴盪在整個空間裡。
時間彷彿靜止了,呼吸也瞬間凍結,凍結在一個遙遠的想像國度裡...

當初會去聽Stadtfeld的音樂會主要是想聽聽他的巴哈。Stadtfeld在2002年二十二歲時獲得了萊比錫國際巴哈音樂大賽首獎,成為第一位在這個大賽中獲獎的德國人,而在他之前,首獎已經從缺了十四年。

眾所皆知,願意在台上演奏巴哈的鋼琴家少之又少,一來不討喜(沒有華麗炫技的效果,也沒有如夢似幻的旋律,觀眾很容易昏昏欲睡),二來巴哈的音樂無論在技術上還是音樂上的要求亦是相當地高,考驗著一個鋼琴家的音樂內涵。這也說明了為什麼世界上主要的鋼琴大賽往往第一輪就要彈奏巴哈。這次Stadtfeld的音樂會也許是為了符合觀眾的胃口,並沒有安排很多巴哈的曲目,只有在一開場的時候彈奏巴哈的第四號英國組曲,接下來,則選了拉赫曼尼諾夫改編的巴哈無伴奏小提琴組曲,以及李斯特所寫的巴哈主題變奏曲。

一開場的巴哈英國組曲也許是因為刻意使用了弱音踏板,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不是很清晰。不過一會兒之後可能是鋼琴家在觸鍵上有作調整,就清楚乾淨許多。我覺得他的巴哈跟傳統上對於巴哈的詮釋感覺不太一樣,不那麼的「精準」。左右手的timing似乎是刻意沒有對在一起,也就是說左手右手各自掌握著自己的旋律線,然後偶然間很湊巧的就對上了。一開始聽有點不太習慣,不過細聽之下還挺有趣的,是個比較生動的版本。

第二首曲子改編自我相當熟悉的巴哈無伴奏小提琴組曲E大調第三號。不過經過拉赫曼尼諾夫的改編之後,這首曲子整個從古典純淨風格轉變為唯美浪漫派風格,實在是很奇妙。不過鋼琴的音色與小提琴終究是有相當大的差異,為了補足音樂上的張力,樂曲中充滿了如小碎花般的裝飾奏,有點像是古歐洲瓷器上的金色紋飾,雖然華麗卻仍然高雅。不過也許是因為太熟悉小提琴的版本了,對於鋼琴的版本一直有種說不出的奇特感,兩者相較之下我還是比較喜歡小提琴的詮釋。

接下來的曲目都是華麗李斯特和拉赫曼尼諾夫。去年才剛過完李斯特年,原本是沒有那麼期待要聽李斯特,不過我卻相當好奇一個以古典曲目見長的鋼琴家是不是也能在浪漫派的曲目中擁有同樣出色的表現?看來是我多心了。Stadtfeld的技巧相當高超!尤其他的手指非常有力(事後知道他在第三首曲目的時候把一條琴弦彈斷了,由此可見他真的是指力驚人!)除了在技巧上游刃有餘之外,他的音樂擁有一種熱情的渲染力,一波又一波向觀眾席襲來,既是澎湃飛揚,又是多愁善感。奇妙的是,無論那首曲子多麼複雜快速,在他的音樂中總是有一種空間感,一種從容、一種自在,而不是沉重和侷促。高音群和低音群的聲部平衡也做得相當好。

看著Stadtfeld彈琴時的瀟灑,我腦海中不禁想像著當年李斯特在舞台上身著大紅軍裝、配戴閃亮勳章,信手拈來就是一曲技巧高超令人目眩神迷的音樂,該是如何的魅力四射呀!

今晚的最後一個曲目是李斯特改編華格納的<依索德愛之死> (Wagner-Liszt Isolde's Liebestod)。當最後一個琴鍵輕輕落下,那悠遠的若有似無的聲音綿長地迴盪在整個空間裡。時間彷彿靜止了,呼吸也瞬間凍結,凍結在一個遙遠的想像國度裡......。全場觀眾屏氣凝神大概有十幾秒之久。那份寧靜和唯美彷彿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輕輕滾動在綠葉上。我們把玩在掌心,小心翼翼,不敢握得太緊,卻又怕鬆了手。那樣的美令人屏息,卻又如薄霧般淡淡的,似乎輕輕一吹就逝去了。

在聽音樂會的過程中我忽然有種感覺,我覺得這些美好而動人的藝術必然帶著某種純真的特質,一種無瑕的真,一種沒有矯飾的純淨。於是,這些音符 (或者舞蹈,或者繪畫) 才能這樣毫無障礙地就打破你我的心房。這些片刻,是多麼的珍貴而令人難忘。

Friday, February 10, 2012

[Paris] 莫內特展 L’Exposition Monet au Grand Palais


2010/10/12

這次到巴黎,雖然只有短暫停留十天的時間,卻正好遇到大皇宮(Grand Palais)在舉辦大型的莫內回顧展。總共一六九幅畫作,橫跨莫內超過六十年的創作生涯。展品集合了包括奧賽美術館在內全世界重要的莫內收藏,堪稱是近三十年來最受矚目的一次莫內畫展。由於展覽相當熱門,簡直可說是一票難求!展覽的門票是分日期分時段發售,售完就沒有了,幸運的我們在初抵巴黎的第一天買到了一個星期之後的票。原先是抱著可有可無,有票就看沒票就作罷的心態,但真正在展場中逛上一圈之後,我想說的是,這個特展真是太精彩!真是不容錯過!很慶幸也很開心自己能躬逢其盛。

這次的特展幾乎囊括了莫內各時期的重要畫作。如果說台灣的一個特展能夠借到兩幅所謂重量級的作品就算十分幸運的話(例如米勒的「拾穗」和「晚禱」),那麼這次大皇宮的莫內特展就更是難能可貴了。一六九幅畫作中大概有近乎七成都屬於這樣重量級的作品。當我看見幾乎所有在藝術叢書當中會加以介紹的作品都真實呈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那種衝擊真是言語難以形容。這是印刷品永遠也無法複製的,屬於藝術品自己的生命。透過觀看,我們彷彿也擁有了畫家當時面對世界的眼睛。

這次的展品中當然也包括了非常著名的白楊樹、乾草堆、盧昂大教堂、泰晤士河和國會大廈等系列畫作。當初莫內為了捕捉不同時間點光線的變化,進而針對相同的景色做一系列的作品。由於大部分展品都分散在世界各地不同的美術館和收藏家手中,要能夠看見一系列的作品同時呈現實屬不易。其實每一件作品就算是單獨欣賞也都相當迷人(如第一次看見莫內的乾草堆。可參考 [Paris] 在瑪摩丹美術館,看見「印象˙日出」),但擺放在一起,時間和光線的意義就忽然被突顯了。在相互比較之下,我們可以巧妙發現,這也許是清晨,天光尚未大亮又帶點霧氣的清晨,那也許是烈日當空的正午時分,大地彷彿被烤焦了似的散逸出蒸騰的熱氣,然後再過去些也許是秋日的黃昏景致,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下,閃爍著橘紅色的光芒。驚嘆於畫家對於光線的感知和掌握竟可以如此細膩!

另外,莫內仿馬內「草地上的午餐」所做的創作也令人眼睛為之一亮。前幾天在奧賽美術館先是看了馬內的原作(可參考 [Paris] 印象派的殿堂--奧賽美術館 Musée d’Orsay),今天則又看見莫內這幅神似的作品,馬內對莫內的影響由此可見一斑。令人驚訝的是畫作的尺寸。其中有部分的習作竟高達四公尺高!真可說是名符其實的「巨幅」繪畫啊!

這趟旅程中,在橘園初訪莫內,在瑪摩丹看見「印象˙日出」,今天則是在大皇宮盡覽莫內。我真是何其幸運!接下來,則要去拜訪莫內花園,真實走進畫家筆下的世界。

Information:
Exposition "Claude Monet 1840-1926"
Galeries Nationales du Grand Palais
22 Septembre 2010 - 24 Janvier 2011
http://www.monet2010.com

Tuesday, January 31, 2012

《傅雷家書》書摘

“先為人,次為藝術家,再為音樂家,終為鋼琴家” ---- 傅雷

“是的,我承認我老朽了,不能再幫助你了。可是我還有幾分自大的毛病,自以為看事情還能比你們青年看得遠一些,清楚一些。同時我還有過分強的責任感,這個責任感使我忘記了自己的老朽,忘記了自己幫不了你忙而硬要幫你忙。

所以倘使下面的話使你聽了不愉快,使你覺得我不瞭解你,不瞭解你學習的需要,那麼請你想到上面兩個理由而原諒我,請你原諒我是人,原諒我拋不開天下父母對子女的心。”

《傅雷家書》是中國著名文學翻譯家、文藝評論家傅雷寫給兒子傅聰的書信集。當初會找這本書來看原是因為好奇傅雷這位具有豐富藝術涵養的父親究竟與他的鋼琴家兒子傅聰談了些什麼,從書中或許可以帶給自己一些音樂藝術上的啟發。不過在細細翻閱之後,我發現這百餘封的信件除了闡述傅雷對於音樂和藝術上的見解,字裡行間更是充滿著父母親對孩子濃濃的愛,而這份關愛之情更是令人動容。此外,從信件中也可窺見在中國五O和六O年代政治動盪的環境之下,當代知識份子對於中國傳統文化的堅持,對於西方文化的好奇,以及對於新世界新世代的期許。

以下整理節錄一些傅雷對於音樂和藝術的想法與大家分享。
文字來源:《傅雷家書》,傅敏編,三聯書店(香港)出版 (2006)

關於藝術

  • 理想的藝術總是如行雲流水一般自然,即使是慷慨激昂也像夏日的疾風猛雨,好像是天地中必然有的也是勢所必然的境界。一露出雕琢和斧鑿的痕跡,就變為庸俗的工藝品而不是出於肺腑,發自內心的藝術了。
  • 一切藝術品都忌做作,最美的字句都要出之自然,好像天衣無縫,才經得起時間考驗而能傳世久遠。
  • 注意局部而忽視整體,雕琢細節而動搖大的輪廓固談不上藝術;即使不妨礙完整,雕琢也要無斧鑿痕,明明是人工,聽來卻宛如天成,才算得藝術之上乘。
  • 藝術品是用無數有生命力的部分,構成一個一個有生命的總體。倘若拿描頭畫角的匠人功夫而欲求全體有生命,豈非南轅北轍?
  • 藝術是目的,技巧是手段;老是只注意手段的人,必然會忘了他的目的。
  • 任何藝術最難的是”完整”!其實perfection根本不存在的,整個人生、世界、宇宙,都談不上perfection。要就是存在於哲學家的理想和政治家的理想之中。我們一輩子的追求,有史以來多少世代的人的追求,無非是perfection,但永遠是追求不到的,因為人的理想、幻想,永無止境,所以perfection像水中月、鏡中花,始終可望而不可即。

真誠和赤子之心

  • 藝術表現的動人,一定是從心靈的純潔來的。
  • 藝術不但不能限於感性認識,還不能限於理性認識,必須要進行第三步的感情深入。換言之,藝術家最需要的,除了理智以外,還有一個”愛”字!所謂赤子之心,不但指純潔無邪,指清新,而且還指愛!(……)光有理性而沒有感情,固然不能表達音樂;有了一般的感情而不是那種火熱的同時又是高尚、精練的感情,還是要流於庸俗;所謂sentimental,我覺得就是指的這種庸俗的情感。
  • 一切偉大的藝術家必然兼有獨特的個性與普遍的人間性。我們只要能發覺自己心中的人間性,就找到了與藝術家溝通的橋樑。
  • 真誠是第一把藝術的鑰匙。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有了真誠,才會有虛心,有了虛心,才肯丟開自己去瞭解別人,也才能放下虛偽的自尊心去了解自己。建築在瞭解自己瞭解別人上面的愛,才不是盲目的愛。(……)真誠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做後盾的。所以做藝術家先要學做人。藝術家一定要比別人更真誠,更敏感,更虛心,更勇敢,更堅忍。

面對批評

  • 人家對你的好評只能起鼓舞作用;不同的意見才能使你進步,擴大視野:希望用冷靜和虛心的態度加以思考。不管哪個批評家都代表一部份群眾,考慮批評家的話也就是考慮群眾的意見。
  • 藝術家胸中的境界沒有完美表現出來時,批評家可能完全捉摸不到,而只感到與習慣的世界抵觸;便是藝術家的理想真正完美的表現出來了,批評家囿於成見,也未必能馬上發生共鳴。(……)但即使批評家說得不完全對頭或竟完全不對頭,也會有一言半語引起我們的反省,給我們一種inspiration,使我們發現真正的缺點,或者另外一個新的角落讓我們去追求,再不然是使我們聯想到一些小枝節可以補充、修正或改善----這便是批評家之言不可盡信,亦不可忽視的辯證關係。
  • 是否我們常常在應該堅持的時候輕易讓步而在應當信從批評家的時候又偏偏剛愎自用、頑固不化呢?

關於學習

  • 我相信藝術家沒有矛盾不會進步,不會演變,不會深入。
  • 對於你新感受的東西不要讓他浮在感受的表面;而要仔細分析,究竟新感受的東西和你原來的觀念、情緒、表達方式有何不同。
  • 悟是一回事,養成新習慣來體現你的悟是另一回事。
  • 彈琴不能徒恃sensation,sensibility。那些心理作用太容易變。從這兩方面得來的,必要經過理性的整理、歸納,才能深深的化入自己的心靈,成為你個性的一部份,人格的一部分。
  • 要有耐性,不要操之過急。越是心平氣和,越有成績。時時刻刻要承認自己是笨伯,不怕做笨功夫,那就不會期待太切,稍不進步就慌亂了。
  • “慢就是快”。根基不打好,一切都築在沙上,永久爬不上去。
    老藝人的自我批評絕不放在嘴邊,而是在業務中不斷實踐。
  • 不正規如何能持久?不持久如何能有成績?
  • 為學最重要的是”通”,通才能不拘泥,不迂腐,不酸,不八股;”通”才能培養氣節、胸襟、目光;”通”才能成為”大”,不大不博,便有坐井觀天的危險。
  • 一派(的演員)似乎有雙重人格,既是演員,同時又是觀眾。演員使他與劇中人物合一,觀眾使他一切演技不會過火。即是能入能出。
  • 人究竟是社會的動物,不能完全與世隔絕;與世隔絕的任何一種藝術家都不會有生命,不能引起群眾的共鳴。
  • 一個藝術家只有永遠保持心胸的開朗和感覺的新鮮,才永遠有新鮮的內容表白,才永遠不會對自己的藝術厭倦。

Tuesday, January 10, 2012

爆點在哪裡?!

前不久上小提琴課,老師告訴我,在做音樂的時候要多去思考「爆點」在哪裡。

是什麼東西讓你的音樂跟他的音樂不一樣?
是什麼東西會吸引人想聽你的版本?
是什麼東西讓這首曲子變得有特色?

比如說美食部落客要找餐廳寫食記的時候會去思考,這家餐廳為什麼特別?「爆點」在哪裡?也許是阿爾巴白松露,也許是CP值最高的握壽司,也許是最道地的異國料理……。每一間餐廳有它獨特的故事。成功的部落客不是隨便以「捧紅」某家餐廳為出發點,而是這家餐廳是不是真的有值得寫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值得推薦給為數眾多的網友。

這讓我想到證券分析師在寫研究報告。當時我們每一個主要客人大多跟國內十幾家外資券商都有打交道,所以如果每一家券商針對某間公司都有出研究報告的話,那客人為什麼要看你寫的東西?如果你寫的東西跟報紙上說的一樣,如果你寫的東西跟公司講出來的一樣,如果你寫的東西只是把公開說明書上的產業報告翻譯成英文,那看你寫的研究報告有什麼價值?

簡單講就是「爆點」在哪裡?

我曾看過很多分析師針對同一家公司所撰寫的研究報告,所以特別能體會這一點。有人花費大量力氣,寫研究報告就像在寫論文一樣,資料豐富得有如產業辭典。要走這條路可以,但你必須保證自己的東西永遠是業界中最詳實的一個,那麼當客人想要認識一個產業或公司的時候就會第一個想到你。

但研究報告的主要目的是什麼?

從業界的角度來說其實是告訴客人產業和個股的趨勢(比如該買進還是賣出)。
再講得更明白些,就是看見別人還沒看見的機會(或風險)。
因為大家都已經知道的事實理論上也早就已經反應在股價上了。

所以做過一陣子的人就會知道,寫研究報告最重要的其實是"story"。翻譯成中文就是「題材」(許多財經記者很喜歡用這個詞)。厲害的分析師永遠可以看見別人沒看見的"story",通常這樣的報告不必太長,也許只是短短幾頁,但客人會有興趣。因為在市場裡最重要的永遠是"What's new?" 其實找story並不容易,同時也需要過人的勇氣和膽識。

回過頭來想,演奏一首曲子,寫一篇文章,甚至開一間餐廳,除了自己開心之外,如果希望能夠吸引其他的觀眾群,那無可避免,我們該去思考觀眾(顧客)喜歡什麼,而自己的特色又在哪裡。有時候,需要的是更多的創意與巧思。